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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父母组】薄红(9)

类平安时代PA,目录:【1】【2】【3】【4】【5】【6】【7】【8】【9】……

【我再也不立flag了,特别是我一边码字还一边接了工作】

【连更了完成了不要再吃我了!!!这章特别长,跟(7)似的长甚至更长,还是那句话本咸鱼的属性请看头像!!看头像!!头像!!像!!】


——————————速效保心丹备好了吗(划掉)——————————

屋内静如深潭,更换纱布的手法也极轻微,翻飞的白条都好似摩擦无声一般。

想是为了回避血腥味,屋中点起的香都换成了稍显笨重难办的薰物。朦胧的烟气像淡灰色的长衫一般在剔透的夜幕中飘扬垂舞,飘荡开后,又变幻成一缕缕薄薄的藤紫色,簌簌地升合到透着紫阳花色的夜空中去了。飒马坐在长榻边上,闭着眼,头扭向一边,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弥留的水莲香,这气味带着些生涩的凉感,还有些朦胧如春雨打头般的酥麻,余味又柔软得像初开的合掌。

莲巳大人是特意选了这样的气味让他放松身心的。他这样想。

“还疼吗?”

敬人将未用过的绷带放到一边,小心翼翼从飒马的脖颈边将衣衫又重为他整理好。

“已经没事了,只是又劳烦莲巳殿下辛苦。”

飒马轻声说着,自行接过敬人的活计,打理起仍有些褶皱的衣襟,“那些人的功夫虽在一般人说来已属了得,但飒马认为,如果鬼龙殿下没有重伤至此,他们就算一齐上阵,也很难说是不是鬼龙殿下的对手。不过……”

他顿了顿,似是在等敬人将带血的纱布全收拾起来。

“飒马斗胆了,只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些人……经过了某种整齐的训练。”

敬人眉头一紧:“噢?”

“那些人的路数是一模一样的。”

飒马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回想着方才的情境,“招式并没新奇的,但是……我却有种感觉,那些蛇,也许,就是随着那些人的动作或别的什么,被引出来的。”

“引出来的吗……”

敬人的眉角动了一下。他觉着心里还是颤颤地在打鼓,在赶去之前,他还在主殿接了主君那边送来的文书,隐隐约约地觉出神宫里有异常,又唱诵发现蛇群都有程度不等的骚动,便才猜到大概是神宫中也来了什么东西,他没做二想,取了银箭头和弓就往地牢那边赶。神宫里并无值得掳掠的物什,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在地牢里。

时间把握得太好了,和这一次,他和哥哥遇袭,简直是一个套路。

“对了,之前让你到那个地方找线索,有什么发现了?”

“我正要对大人回报。”飒马立刻着急地从榻上跳了下来,“您猜的没错,那里有发现大量的蛇蜕残骸和香灰的痕迹,还有许多未来得及清扫干净的错乱脚印,想是撤离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全部销毁干净。”

飒马停了片刻,走上前,凑到敬人耳边去。

“大人,容我多嘴一句,恐怕就是因为对方知道了您对鬼龙殿下彻底用过了视读,才要派人来杀他的。”

“你也这么看吗?”

“一边急着撤离原处,一边派人来杀人灭口,这再明显不过了啊!”

“可他们竟然知道。”

飒马救他回宫时,一直抄的是小路,且夜黑风高地回来,并没告诉任何人,第一个知道的人,恐怕也就是等在寝殿外边的红郎了。可是,变回了猫咪的飒马奔出去后没多久,他就对红郎用了视读,那之前,寝殿的门和窗,不说是关好,也是半掩的,再加上那个时刻几乎宫中四处都黑了灯……

看来神宫里,或者,至少是在宫中,一定有他们的卧底。

这个观点多少拽动了他本来就绷得极紧的心弦,他禁不住蹙起了眉,一时也不知该从哪里继续捋清这思路。

这群人的来头,如今来看,比他初次见到混迹宫中的红郎,并对他使用第一次视读以来的猜想,要恐怖和恢弘得多得多。原本他只是以为,他们不过是想利用红郎母亲也是因蛇毒而死这一事实,栽赃到神宫和自己的头上,利用红郎的蛮武以及对真相的空白来除掉自己,或是对权威根固的莲巳神宫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现在看来,远不止这样而已。

他们知道真正的蛇灵是他而非名义上的他哥哥,也知道,红郎的母亲是因蛇蛊而死,而他们在宫中的卧底,一发现他对红郎视读后看到了他们曾经的核心地点,便立即组织撤离,飒马这样非人的脚程赶到时,都只能找见一地残骸。

再加上,现在红郎被囚禁后,又马上有人来杀他,宫中还无端地,几乎同时,进了这么多的蛇……

还是和他小的时候,就见过的,造成民众大面积中毒、失血、被吸髓,一模一样的蛇种。

就是因为这些祸害人间的蛇,因为……因为红郎的母亲,就是被这种蛇咬伤,他才十几年来专注地去研究这种充满邪气的歪术,为此没少遭到哥哥的诟病和说教。

这些事情,不可能只是单纯巧合地都碰到一起的吧。

他默默抬起手来,把剩下那一盏燃得半明半寐了的烛台又重新点透起来,正要把它挂在门边放手烛的架子上时,他方才发现红郎的妹妹已经在门口站着了。

“嗯?小妹妹,你——”

“请大人不要考虑那个条件。”

也不等敬人回话或动作,女孩便一步跨到房间里,在门口站定来。

“我知道的,今晨左大臣也装模作样在朝上说了这个事了吧,那边还送过来神官大人的一缕头发,还说晚答应一天,就毁去神官大人的一个部位,现在整个宫里没几个人不知道的了,更别提主君大人因为这件事都生病了啊。”

女孩睁着亮晶晶的眸子,毫不闪避地看进敬人的眼睛去。敬人看着她的脸,顺着她的方向蹲下来,也拿正脸去仔细地端详她此时激动到甚至有些涨红了的脸。

“我不要让哥哥做出他会后悔的事。”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像是立即要哭泣出声。敬人楞了片刻,女孩因焦切而眨动、扑闪的眼睛,一刹间,让他恍惚地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十几年前,属于另一个的一双极相似的眼——在他们即将走进荒林的某处,而他吓唬对方说,“别动哦,会死哦”的时候。

“他已经因为妈妈的事非常自责了……我,我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那种心情,也不想失去大人你!”

女孩说着,用渴迫而又焦切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他。敬人瞧着女孩,却不禁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心也在嘴角泛起的同时,隐隐地痛起来。

 “……又瞎说了。”他摇了摇头。

“大人和哥哥的事……我知道的!妈妈告诉过我了,我都知道的!”

清俊的脸孔一刹间全凝固了起来,原本在女孩发际鬓角上温柔地抚摩着的手,也瞬间像石化了似的,僵在半空。女孩的声音清澈而又激越,甚至喊到显出些嘶哑。

“……你妈妈?”

敬人被她这突然的叫喊震惊到了,他觉出自己的声音刹那间变得异常的沉重。

女孩狠狠地点点头,眼睛里,一刹间全渗满了泪花,但便纵是如此,她的声音依旧非常的铿锵、坚定:

“妈妈的事不能怪大人您,那是妈妈自愿的,包括生下我,包括最后,妈妈到神宫找您……都是妈妈为‘可能会像物语中说的一样发生那件事’所做出的,她心甘情愿做的事!大人您已经做了您能做的、该做的事,甚至不该做的……不该是您来承担的东西,您也做得很多了啊!”

最后那话,特别是“不该”、“很多”,她咬得很凶、很紧,充满了不容置疑,简直磐石一般的不可转移。

一瞬间,他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无奈。

“你……不懂得啊,小妹妹。”

开口的一刹那,他便发觉出,自己的嗓子有些断线似的撕裂感来。他蹙着眉头,轻轻咳了两声,而后,又温柔地看向女孩。

“当年那件事……说始作俑者也好,说处理不当也好,无论站在谁的立场和角度去分析,终归来讲,最最要遭天谴、下地狱的人,都是……我啊。”

“……”

“这一切是因我而起的。”

他用眼神示意满脸写着惊诧难信的女孩暂且收声,但他却觉得喉咙越来越堵、越来越干哑,仿佛每一个轻微的牵动,都要把他纤细的喉咙一点点地破开。他感觉一股强烈的浪正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他立即抽回手去把颤抖的喉结给攥住。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你妈妈的遭遇也好,你哥哥现在经受的所有的痛苦也罢,我是……我就是,造成这一切的,最大的恶人啊。咳、咳咳——”

“大人!”

敬人立刻用手势制止了将要涌到身边来的女孩和飒马,放在喉结处的手向上迅速地把整个口鼻全掩住来。手指上方露出的流畅的眉眼,因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喘息而显出令人心痛的纠缠模样,而纵使他这样严密地遮掩着嘴唇,近呈墨黑色的鲜血,还是未能全被阻隔,从他瘦弱且发颤的指缝中一丝丝地往外渗透。

“大人!”

“我不想费心与你们说那么多前因后果了——时间已经不多,至少,我的时间,是不多了。”

他无力地抽了抽嘴角,想来,他也无法将这般乏力的行为定义为笑或其他。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苦竹色的手帕来,将手中嘴角的残血擦去。那手帕本身也深深浅浅地带着斑驳的印痕,想是他已用来做如此用途,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小妹妹,你哥哥是好人,不要怪他。还有,在我走以后,”

“走?!”女孩错愕而又惶急地扑到他的肩头,“大人您去哪?”

“您要答应他们?”飒马的脸上也露出惶恐的表情来,“您疯了吗大人!您明知道他们是为了——”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神崎。我——都想过了。”

敬人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眉眼仍算得上显出宁静、柔和的模样,只是从苍白得好似霜灰的脸上,看得出一些些的疲乏。他轻轻晃了晃女孩的手,把此时已经哭得脸蛋儿水盈盈的女孩又往身前拉进一些。

“小妹妹,来,先替你哥哥收着这个。”

他淡淡笑着,纵使此刻做出这表情,叫他觉得脸上着实疼痛,他也仍顽固地保持着。僵硬的手指重又缓缓地在活动,触碰到女孩此时被冷冷的晚风吹得凉冰冰的肌肤。

“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不要弄丢了哦,要好好还给他。”

这样说着,他将女孩打颤不止的手牵了过来,并从襦袢的袖管里,退出来一串乌紫色的念珠来。那念珠也便就指甲花一般的大小,却都呈现极魅人的乌紫色,上精心削磨似的木头纹理中随光线回转而隐约浮现着水光一般柔顺的色泽,一看便知道是念珠的主人素日精心呵护抚摩,并细细地为之一层、一层地晕上脂色去——即便这念珠,几乎一半的地方,全给乌压压地渐上了血,并因时日的消磨,渗血的地方,都成了可怕的煤黑色。

女孩看着那念珠,眼睛瞪得极大,而在敬人刚刚把念珠戴到女孩手上的那一瞬,她立即尖叫着退出手:

“不要,我要大人亲自还!”

敬人吃了一惊,女孩的力气很大,险些便要将他顺势就拽倒了,然而推搡之间他看到了女孩扬起的袖口,那里的一个若隐若现的痕迹抓住了他的视线。他立即又扑上身去,抓住女孩的手臂,把她的袖子挽了上去。

“这个伤口……居然还是新鲜的……你也被蛇咬了?!”

敬人惊讶地看着女孩粉藕般的小手臂上两个红彤彤的齿痕,周围肌肤上的红印还未消退,齿痕边上仍挂着些不知为何物的黄色透明液滴。女孩好像也吓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这咬痕,一时间地,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不知道?”

敬人偏了偏头,将视线尽量正对着女孩的脸,可女孩仍是一副迷茫而又若有所思的样子,嘴唇只是颤抖,并不出声。敬人顿了一下,牵过女孩那只被咬的手臂,另一只手则轻轻地捏住她柔软的手腕。

“脉象也一切正常……”

“真奇怪啊,这蛇横行的年岁怕是比大人的年纪都长,大人一直研究蛊毒,却都未能找到根治之法,怎么小姑娘你竟被这蛊毒入侵了还没有事呢?”飒马听了敬人这话,也挠挠头把脑袋凑到女孩的伤口边上来。

“我也不知道……刚才,刚才我都吓坏了,一直抓着哥哥不放,他也一直搂着我……”

“你哥哥?!”

敬人突然的转头把托腮思考的女孩吓了一跳,他立即站了起来,跑到门外去,似乎正刮着透骨寒风的室外,能叫他此刻热烫的大脑,稍微得到些镇静。如果他没有记错,红郎刚才为了保护妹妹,手是被对方砍伤了的,而他刚才如果一直抱着女孩,他手里的血就应该会……

难不成……

敬人的表情像是一下子被打狠了,眼神空了一刹,平静柔软的鸢茶色,一瞬间扩散成汹涌的激流来。他立刻往地牢的方向跑,没有理会身后不知所措的飒马和女孩。他感觉胸中剧烈跳动的那东西,立即就要从胸腔里炸开了一般,这烧灼似的痛苦和急迫,甚至让他的脚步都踉跄起来,好些次,他都摔到了甬道边的石壁上。

没有这么巧吧,事情,没有,这么……戏剧性吧?

地牢的门几乎是被他给撞开的,红郎仍坐在那张石板床上,地上铺满了刚才被他和飒马射落和割开的死蛇。他看也没看那些融管似地铺在地上的恶心玩意,径直就走到红郎面前。

他知道红郎自他进门以来,一直盯着他看。那种被灼热的视线和透骨的情绪烧穿的感觉,他是无法再熟悉的了。但他的脸冷着,视线也没有在红郎的脸上,或是那对炽热而感情交错的松青色的眼睛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红郎那仍在流血的双手,现在他们其中一只已经被红郎用从身上撕扯下来的布条仓促地包扎好,另一只,还露在外面,想是他来到的时机太过凑巧,还未来得及包扎。

他问也没问,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口梅青色瓶子来,不由分说地就把红郎那只伤手搬起来,一只手将瓶口放在刀口处,另一只手则发力挤那伤口,让鲜血呈一条流畅的线那样,灌进瓶口里。

红郎没有吭一声,甚至在被挤压伤口时,都没有因疼痛或抗拒而有任何表示。

鲜血很快将满上瓶口,敬人立刻松了手,起身就要把盖子套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弓箭。”

冷不丁地,红郎突然沉沉地问了这一句。敬人能感觉到红郎的眼睛又往他这边来了,毫不犹疑地聚焦,在脸上,在他此刻拼命躲闪着的、佯装冷漠的瞳孔里。

“为什么突然找母亲当神宫的制衣师。——在我离开家之后。”

他立即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好像根本目的就不是在等他回答,而只是单纯地,丢出一些什么想法。敬人心里猛地一沉,他感觉到绷紧了的脸庞上,传来坍落前奏一般的颤动感,以及干裂绽开那样微微的痒麻。

他立刻转身快步冲向大门。

“那个小和尚——”

脚步有一瞬的放缓,虽只片刻,在外十余年摸爬滚打、拳来血见的红郎,却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而这句话之后,红郎看到,原本好像逃命一样向大开的地牢门冲去的敬人,在临近大门阶梯的最下级,慢慢地停住了。

“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傻兮兮地要为他与我拼命?”

这声音很细、很浮,乍一听好似是轻蔑,然而红郎却从那颤抖的尾音里,听出了这句话里明面上裹挟出来的情绪的虚假。

他没有移开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视线移开过这个叫莲巳敬人的男人的身上。他看着他从大门抽身离开,就像他盯着他,从刚才,他出现在大门口,冲过来,粗暴而冷漠地取走了他一瓶血,再故作镇定地对他丢出来的问题缄口不言。

……他也,发现了吗。

隐隐地在口中把上下牙床扣紧来,红郎把视线转到他的身后去。

那个地方也躺着几条蛇,但那些蛇,是完整的一条,也就是说它们的死因并不是被射死,或是被飒马砍断。

而在刚才,他撕下衣服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他身上有新鲜的咬伤。

这些蛇,是在咬了他之后死的。

但是问题不出在这里。

他盯着那些蛇,强压住内心的狂浪,企图用深深的吸气,平复他此时心里的惊讶和难以置信之感。

重点不是这些蛇,不是它们。他在从“那个地方”出发来到宫中前,被给予了几样东西,而其中的一个,就是专门对付毒蛇用的、装在一个折叠的扣巾形状香囊中的驱蛇花。在来到神宫后的第二天,他用这种花,让他的目标受伤了。

那些人身上,也带着一模一样的香袋!

“啪!”

思路被木门猛拍墙板的巨响轰地敲散,他本能地就从床上跳下,以抵御的姿态迎向门去,却见眼前乌压压地来了一片人,皆手持兵刃,穿着短制的上衣和结实的绑腿。而在这井然有序的行军阵列后,站在地牢门边上岿然不动得像固坐山端的不动明王一样的人,就是刚才逃也似地离开了地牢的,他的目标之人。

“把逆贼鬼龙红郎押下去。”

冷冽且锋利的声音从牢门前传来,这一次,他不需去分辨什么尾音声调,因为这一整个的声音,都充斥着冰刀一样的寒冷。

“打入死牢,以最严苛兵力看守——待神官大人回来后,献祭蛇灵,祈福平安。”

话音刚落,红郎便感觉自己的肩甲、手肘、手腕、腰侧、膝盖与脚踝,都被紧紧地攫住了,身上所有能够用以反抗破击的坚硬关节,或是可以灵活抗辩的柔软部位,也都严缜地被封锁和牵压。他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原本拴在手铐与脚镣上的铁索就被打开,他就这样像个可以活动的巨大人架似地,半是胁迫、半是拖拽,被慢慢地带向地牢门口。

黑压压的人头像审慎严肃的铡刀丛林,本来就密不透风的地牢,更显出地狱关口一样的压抑和昏聩。红郎的眼睛追着那不曾动摇的身形,从一道黑影,到轮廓初见,到衣饰现形,再到现在,他与这个人,咫尺之距,他再一次能看得到那双远远躲开了他的鸢茶色的眼睛,还有对方狠狠地咬紧了,努力不作出一丝动作的,苍白的侧颜。

“你决定要去了吗。”

他的这个问题,倒更像是一个陈述句。

他看到对方的喉结一刹间有了颤意,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间,对方全部把身子背过去了,只给他留下一个冷清、决绝而又不容辩驳的背影,和声音。

“带下去!”

这个声音在狭窄的地牢门与甬道间响起时,便纵只是嘶哑的喉咙孤掷一注似的一声低喝,也像是山崩地裂时产生的,山野的动韵。

纷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兵刃摩擦声、衣甲差互声,甚至行进押解中,镣铐不慎碰撞产生的,巨大的撞击声。

还有那掩盖在重重杂音之下,饶不认命那样的,不知是叹气,还是喘息的声音。

他当然看不到红郎侧过头,用蘸着浓郁情感的眼神,瞧了他不止一次、看他不止一眼。

又或许,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仍在门口稳稳地站着。

一动不动地站着。

“大人——”

“剩下这些,按我说的方法处理。”

甬道另一侧现出身来的飒马,脸上有一瞬的吃惊。若非眼前人突然的动作,他定会认为自己此时见到的,是一尊风化枯站了千年万年的古刹石雕。他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张几无表情的脸,又愣愣地把视线,移到现正捏着那个装满了血的梅青色瓷瓶的手上。

就在刚才,这里面的血,治愈了他被毒蛇咬破的手臂。

“完成后,到寝殿来,一同准备明天相关的事宜。对方要求的地点太过诡怪,不可能一切尽如人意,我们还要事事当心。”

他麻木地开合着嘴唇,他当然明白现在他是没什么表情的。这样也好,无情便可无动念,无动念便无挂牵。往后所有的事情他大抵都想好了,该安排的,也都会一一在今晚吩咐下去。可以了。这样,是最好的。

虽然,他是没有办法,和现在也许还在寝殿里哭个不住的小姑娘,说清这个,现在由他这个当事人想来,都觉得怪诡无序到不可置信的故事。

是吧,怎么可能,解释得通呢。

这样一个自私透顶的故事,一开始就完全由着他的任性而展开,他自大地以为可以,于是逆了天命、改了人运,让本该身居高位的人居下,让本应伴身的人远离,最后,哪怕已经演变到今天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他仍企图要保留那份最开始的任性,把这个故事写完,哪怕就算他这个时候投降、弃权,故事都会有个看起来更令人能接受的结局。

但是他啊,他怎么可能放弃啊?

如果他放弃了,红郎的母亲就会白白牺牲,他的哥哥当初的弃权和隐瞒,也都不再有意义,而他自己,他最最想要保护的人,就一定、一定,一定,会先他去到另一个世界,去伴他的母亲去。

他一开始的动念,不就是为了翻覆这个所谓必须的物语吗?

你看着啊,鬼龙女更——我会完成我一开始所希望达到的。我不会……不会,让你的牺牲、你的愿望,落空在我的手上的。

他轻轻地阖上眼,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把盈到眼际的湿雾,在里面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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